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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 塵埃落定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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換了其他任何一種符術,張修齊都不會如此毫無還手餘地,然而那人用的卻是拘魂符,且不說這本就是孫雲鶴最厲害的兩樣看家本領之一,張修齊本人更是因為這種符法,失去了天魂長達二十年之久,如今天魂剛剛歸位,又經歷了這麽一夜驚心動魄的生死對決,能夠掙紮著撕裂符紙,保持一線清明,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。然而只是這麽一會兒,場中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巨變,當張修齊掙紮著擡起頭時,只見一道紅光徹底包裹住了那具身穿白衣的軀體,眨眼工夫,那人就仰躺著摔倒在地,沒了氣息。

那是父親的軀殼,張修齊牙關咬的死緊,當年那個離去的背影還在腦中縈繞,父親為了保護他只身赴險,最後換來的就是這個嗎?身死魂滅,肉身被敵人所奪!然而還未等憤怒燒紅雙眼,他的目光就已經轉向了尚且站在原地的魏陽身上,紅光湮滅,那人身形微一踉蹌,就栽向了地面。

“陽陽!”一切都飛出了張修齊的腦海,父親死了,死了二十年之久,而他不能容忍眼前那條鮮活的生命同樣在他面前湮滅!

他沖了上去,一把抱住了魏陽失去意識的身體,幾乎是潛意識的,他徑直抽出一張清心符就想貼在對方額頭,可是骨陣裏卻散出一道白光,直接讓那張符失去了效用,這是怎麽回事?難道他的魂魄已經被人驅散,已經被那老怪物奪舍上身?然而當抹上脈搏時,對方的脈相又出乎常理的平穩,根本看不出曾經受過傷害的跡象。

清心符不行,再試試固魂符!張修齊幾乎瘋了一樣的換著手上的符箓,根本不在乎自己瀕臨崩潰的神魂,然而一切都像是泥牛入海,沒有得到半絲反饋,正當他想要咬破舌尖,用真涎液催發陣力時,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攔住了他:“小齊,用鎖魂針……”

張修齊猛然擡起頭,發現舅舅不知何時已經掙紮著爬了起來,手裏攥著兩根金針,他立刻抱起魏陽向那邊沖去,幾十米的距離,一身透汗如雨灑下,他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金針,刺入了魏陽腦後。

玉枕、腦戶兩穴乃是神魂出入的要沖,用金針鎖住這兩個穴位,就可以防止魂魄逸散,鎖住人之精氣,所以也把刺入這兩個穴位的方法稱作鎖魂針。當金針入體之後,魏陽身上略顯冰冷的體溫立刻有所回升,也不再顫抖不休,就那麽乖乖躺在張修齊懷裏,像是陷入熟睡一般。

看到這反應,張修齊的雙手也終於不再顫抖,求助一樣看向舅舅:“他怎麽會這樣?法術都沒有用,他不會是被那東西奪舍了吧……”

“也許是寄魂於骨陣中了……我不清楚,但是那家夥沒能搶去他的肉身……”曾靜軒回答的十分吃力,他並沒有向遠處躺著的那具軀殼看去,而是掙紮著扭頭看向身側:“快去看看,姚煒……”

這時張修齊才想起倒在一邊的姚煒,立刻走了過去,仔細檢查一番,松了口氣:“肋骨斷了兩根,但是還活著,沒有生命危險。”

聽到這話,曾靜軒才松了口氣,體力不支似得重新躺回了地上,過了很久,他才輕聲說道:“當年,我們找到了一具殘軀,被人冑和山犬撕的慘不忍睹,龍虎山的魂燈滅了,我看到那只手上戴著戒指……”

他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,但是張修齊還是聽明白了,龍虎山所有擁有法力的血裔都要在祖堂點魂燈的,只要魂燈不滅,人就不會死。相反,如果魂燈滅了,就是大羅金仙都不可能再救回來。他父親的魂燈先滅,後來才有舅舅上禁地找人的事情。

只是誰也沒想到,那具殘破不堪的屍身,竟然並不是父親真正的身體,他的屍身早就被別人奪走,成了那具邪魂的容身之所。可能也正是因為那人用了龍虎山張家的血脈,才能開啟這個陰質靈竅,才想布置這麽一個奪靈大陣。幸好他沒能成功……

小心的把姚煒也拖到了身邊,又從樹那邊撿回了不再動彈的烏龜老爺,張修齊毫不猶豫撥通了電話,山裏發生了這麽大動靜,早晚會有人進山查看,然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等不了那麽久了。

放下電話,張修齊又看了一眼躺在那裏悄無聲息的屍體,默默轉身,抱起了沈睡不醒的魏陽,斜倚在背後的樹幹上,輕輕闔上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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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燃燒,像是沖入了著火的房間一樣,一種讓人發狂的躁動在心底左沖右撞,不知什麽時候,他面前突然一空,踏出了另一個房間。

那是座非常破敗的道觀,準確的說,他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,床邊跪著一個中年男子,一身標準古人打扮,頜下三縷長髯,頭發規規矩矩打成一個發髻,也算是個氣質大叔,不過此刻這人已經淚流滿面,看起來一副悲痛欲絕的神情。

這是怎麽回事?腦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,他耳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:“惜之,我死之後,把我的魂魄鎖在骨陣之中,你把他們分開埋了吧。”

那個被稱作“惜之”的男人立刻哽咽說道:“師父,這種鎖魂術會讓人永世無法托生,您何苦……”

“托不托生,也沒什麽意思了,拿去,發誓你永不會動這兩枚巫陣。”說著,魏陽就看到床上伸出了一只幹瘦的手掌,不知那人有多大年齡了,皮膚都緊皺在骨架上,瘦的就像一把幹柴。然而他的手指卻十分平穩,不像一個垂暮老者,反而帶著種執拗和堅持。

那中年人楞了片刻,終於咬了咬牙,躬身接過了兩枚骨陣,開口說道:“我魏惜之定會遵從師父遺願,納神魂於巫骨之中,分而藏之。如有違背,必遭天譴,絕嗣斷祿,不得超升。”

像是滿意了他的誓言,那只手輕輕一擡,緩緩說道:“我一生只收過兩個徒弟,可惜你師兄太像我,估計也活不到壽終正寢。等他百年之後,你把我的手稿都傳給他的後人吧,能學到多少,就看他們自家造化。至於你,風水一學,就足夠了。”

明白這是在交代後事,那中年人咬緊了牙關,沒有出聲。而床上躺著的人,顯然也不用別人出聲附和了。

“我一生逆天而為,最後只落了個身敗名裂,孤老終生。活夠了。無牽無掛,只願不入輪回……”

不入輪回。

低聲重覆了一遍,那只幹枯削瘦的手微微一僵,就不再動彈。隨後,魏陽眼前的景象也消失了,那座破敗的道觀無影無蹤,面前一片漆黑,就像最純粹的黑暗一樣。然而不知怎地,魏陽卻知道這裏不是真正的黑暗,這是某個地方……

某個,他有些熟悉的地方……

“你不該來此。”黑暗之中,有個聲音傳來。

魏陽吃了一驚,旋即就反應了過來,這是剛剛留下遺囑的老者的聲音,只是比之前聽到的要年輕了許多,也更為熟悉,那是……孫雲鶴的聲音。

電光石火之間,魏陽想起了剛剛見到的一切,想起了自己數次在夢中見到的場景,就像曾經侵入的狐魂一樣,他似乎無意識的侵入了另一個人魂魄中的記憶,而那人,正是孫雲鶴。

那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孫雲鶴留下的記憶殘片嗎?魏陽只是楞了一下,突然想到了什麽,高聲叫道:“孫道長,求你發動骨陣!”

這可是孫雲鶴的殘魂!如果他能發動骨陣,那麽想要奪舍的老怪物是不是會被徹底打敗呢?他沒想過寄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,但是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!

“有人要害你?”孫雲鶴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,像是再問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。

“他還要害齊哥!他……”魏陽那副巧舌難得的卡了殼,他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所處的環境,也不知該怎麽說動這個歷史上萬惡不赦的道門公敵。

然而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:“為了救那個人,你寧肯寄魂巫骨之中?哪怕身死道消,魂飛魄散?”

口中一陣發幹,魏陽突然發現自己錯在哪裏了,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前來,為的就是打敗那個老怪物,救出齊哥,就算不假借別人之手,也要拼死一搏。牙關一咬,他高聲喊道:“哪怕魂飛魄散!孫道長,求你教我怎麽去做!”

黑暗之中,傳來一陣微不可聞的輕嘆:“癡兒。去吧,這不是你能停的地方。”

一陣狂風卷來,魏陽只覺的自己飄了起來,那種灼燒靈魂的痛苦消失不見,反而有兩道清風從腦後灌入,他似乎飄在了雲端,上不著天下不著地,卻有一種異常安全的感覺,宛如尚未出生的嬰孩。就這麽飄了很久很久,左手的虎口處突然一痛,讓他睜開了眼睛。

入目的不再是那片幽深山林,反而變成了塗成淡藍色的明亮房間,一股不算濃重的消毒水味兒隨風飄入鼻端,魏陽抽了抽鼻子,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了,這分明就是一間病房,他們已經出山了?齊哥現在如何?

身體一顫,他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,身邊想起了一個聲音:“喲,你醒了?小齊剛好出門,估計等會兒就能回來。”

那聲音很熟悉,魏陽循聲望了過去,當看到說話之人時,卻楞了一下,只見隔壁床上躺著個三十多歲的男人,也穿著病號服,正半倚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玩著電視遙控器,可是那張臉魏陽實在是沒有印象,尤其是那人長得還相當英俊,嘴角微微上挑,面頰上還有一個淺淺酒窩,說起話來就像在挑逗的微笑,一副游戲花叢的浪蕩子模樣。

發現魏陽沒有回話,那人扭過臉看了過來,立刻明白了他發傻的原因,輕咳一聲:“我這胡子也好久沒剃了,認不出了嗎?”

“你是姚煒?”這下,魏陽才真正反應了過來,這家夥竟然是那個看起來就一副跟蹤狂模樣的姚大胡子?這尼瑪形象也差太遠了吧!

姚煒卻並不在意,嘿嘿一笑:“沒辦法,咱這長相跟業務實在不搭,為了讓客戶放心,只能犧牲小我了。”

是啊,這哪是私家偵探的長相,拉出去不被當成破壞家庭的第三者才有鬼了,任誰都不敢委托這樣的人來調查自己的婚姻隱私吧?

呆了有幾秒,魏陽嗤的一聲笑出了聲:“看來姚哥你是真愛私家偵探這一行了。”

長這麽副模樣,又身具嶗山道法,居然靠偷窺隱私為生,這貨的品味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媲美的。姚煒卻笑了笑,滿不在乎的說道:“幹一行愛一行嘛,是說你也昏了小兩天了,情況如何?”

已經過去兩天了嗎?魏陽轉動了一下僵硬無比的脖子,感受了一下四肢百骸的現況,開口說道:“似乎沒啥問題了。齊哥和曾先生呢?”

“那倆恢覆的都不錯,這兩天還經常去太平間探親,我看好著呢。”姚煒的聲音裏帶著點莫名其妙的酸味。

魏陽眨了眨眼,才反應過來那個“探親”是什麽意思,估計是說齊哥的父親吧?一想到這裏,他又有些忐忑起來:“張天師的軀殼奪回來了?那個附體的妖怪消失了?”

“嗯,據說是被你幹掉了,我那時還暈著,也沒親眼見到。對了,那個奪舍的家夥,我們也查到來歷了,像是清末揚州蒲家的人,也算是個名氣頗大的散修,還幫孫殿英發過定東陵——就是那個老佛爺的墓——後來名氣太大,連累了家裏,蒲家也就敗落了,只是沒想到這人祖上竟然跟孫雲鶴有些關系,還能從那個亂世一直活到現在,嘖嘖,實在是人老成精……”

似乎憋了一肚子話,姚煒也不客氣,嘚吧嘚的說開了,魏陽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,原來那家夥真的被幹掉了,估計還是骨陣在關鍵時刻發揮了效用,可是他明明都被孫道長趕了出來啊,難不成是孫雲鶴自己上了?

想到這裏,他左手虎口的位置突然又痛了起來,低頭一看,魏陽才發現之前虎口上長出的鮮紅小痣竟然消失不見了,從拿到第一枚骨陣開始長出來的東西,竟然就這麽沒了蹤影,而那三枚巫骨此刻正靜靜的掛在頸間,就像平淡無奇的裝飾品一樣。

這是完成了使命?孫雲鶴的魂魄還在嗎?正想著,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,像是刮進一陣風似得,張修齊從外面沖了進來,直直跑到了魏陽的病床邊,那張冰塊臉都露出了幾分難以自抑的激動。

“齊哥,我剛剛醒的。”魏陽輕輕一笑,握住了對方有些顫抖的手臂,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。

張修齊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:“你還好嗎?有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?”

“好著呢,就是躺的有些乏,估計‘活動活動’就好了。”魏陽眨了眨眼,把“活動”二字說出了幾分沒羞沒臊的暧昧。

隔壁床位立刻傳來一聲牙痛似的嘖嘖聲,姚煒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:“你們繼續,別管我,我去下面轉一圈,活動活動。”

說是不用管,這人的動靜真不算小,邊走還邊吸溜涼氣,也不知是真痛還是在那兒裝模作樣,然而那倆小家夥半點都沒有理他的意思,害得姚煒倍感挫折的溜達了出去,摸了摸自己光溜溜沒了胡子的下巴,他眼珠一轉,現在太平間應該沒人了吧?他就不信邪,自己這個大活人還拼不過一個死人,重重的哼了一聲,沒了胡子的姚大胡子拔腿就往電梯旁走去。

屋裏,甜膩粉紅的氣氛卻沒持續多久,魏陽已經問到了正題:“那個奪舍的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,還有你父親……”

“二十年前,他在王村布下了一個小型的奪靈陣,想要奪取王村的生氣,然而無意間被你破壞了,陣力反噬受了重傷,因此才會打起龍虎山禁地的主意。我們在試煉途中遭遇伏擊,父親為了保護我,孤身跟他拼命去了。只是沒想到,那人在奪舍之後,還砍斷了父親的一條手臂,跟地上的殘軀混在一起,偽裝成了父親的屍體……”

說到這裏,張修齊的面色已經很不好看了,魏陽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手背,柔聲問道:“現在已經解決了那家夥,也找回了伯父的遺體,總歸是件好事。你們有什麽打算呢?”

舅甥倆都呆在太平間,顯然也不是單純為了追悼默哀吧?張修齊猶豫了一下,果真開口說道:“我們準備把父親的遺體運回家,重新安葬,和母親葬在一起。”

“什麽時候走?我估計緩緩就動身……”說著說著魏陽突然停了下來,抿了抿嘴,“你不想帶我回去?”

他太了解張修齊了,一眼就看出對方猶豫的到底是什麽。果不其然,張修齊沈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:“龍虎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,我們也要回去一趟,我不能帶你回去。”

這個不能,究竟是“沒辦法”,還是“不想”的意思呢?魏陽雙眼緊盯著那站得筆挺的身影,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:“害怕我的巫血被人發現?”

張修齊抿緊了嘴唇,沒有回答。他從小在龍虎山長大,那個祖庭並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麽安逸出塵,反而有些讓人料想不到的覆雜,他的確不想帶魏陽回到那個地方,更不願他的身世被其他人察覺。

魏陽看著沈默無語的小天師,最終輕輕嘆了口氣:“我懂了,處理完事情,你會回來嗎?”

“會。”張修齊答的斬釘截鐵。

魏陽露出了個笑臉:“那就行了,到時候我會在家等你的,我們的家……”

一個吻封在了他唇上,帶著一些溫柔和歉意,還有更多的呵護和渴求,封住了其他言語。

曾靜軒看在面前那具冰涼的屍體,輕輕闔了下眼,這幾天,他來看過姐夫很多很多次,然而現在,是離開的時候了。

手指顫抖了一下,他緩緩從左手無名指上褪下了一枚戒指,猶豫了片刻,輕輕帶在了那具屍體僅剩的右手上,就是這枚戒指,讓他誤會了長達二十年時間,也是這枚戒指,讓他在這傷痛中耽溺了整整二十年,而現在,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。

還帶有一絲溫度的戒面接觸到那手指時,驟然就變得冰冷了起來,然而曾靜軒沒有停頓,把那枚戒指帶了回去,輕輕在戒面上摸了一下,他小聲說道:“姐夫,這是姐姐給你的戒指,我會把你葬回去的,跟姐姐一起。”

這是愧疚,也是歉意,更是經歷了時間長河,殘存下來的那些情緒。看著面前冰涼的容顏,曾靜軒闔上了眼睛,把那滴快要湧出的淚水重新攏了回去。伸手正要蓋起屍布時,太平間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:“咳,軒哥,我看小齊上去了,下來陪陪你……”

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,不知是多了酸味還是多了澀味,但是在酸澀之外,也有那麽一點逞強似的堅持,曾靜軒手上一頓,蓋上了布單,輕輕把屍體推回了冷櫃之中,不再猶豫,大步向外走去。

門外那人顯然吃了一驚:“軒哥,你要走了?”

“誰讓你下床的?”曾靜軒沒有搭理這些廢話,直接問道。

“咳,我這不是好差不多了……唉,軒哥你等等,我走不了那麽快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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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天之後,魏陽就回到了晉省的老巢,孤身一人,還帶著只烏龜。

是說出了山林之後,老爺看起來就有些病怏怏的,背上的殼子七扭八歪的翹起了一大片,嚇了他一大跳。後來聽專家說,這是烏龜要換殼的征兆,哪裏想的到老爺都這麽一把歲數了,還有換殼一說,不過確定龜本身沒有大礙,他才放心了下來,這兩天也不往公司裏跑了,天天就守在家裏,好食好水的伺候老爺,才把這位龜大爺伺候的順了毛,也不天天追著人咬了。

聽孫宅男說,孫乘風那老東西也從韓國回來了,整形手術做得不賴,還開了眼角做成了丹鳳眼,也不知是臭的哪門子美,天天就催他上工,魏陽理都沒帶理的,就巴巴守在家裏,順便學了好幾個菜色,翻來覆去做個不停,跟家庭主婦也相去不遠了,似乎只有幹些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,他才能安下心來,不去想那些讓自己擔憂的問題。

就這樣,五天轉瞬而逝。這天他照例收拾完房間,拿著個小棉棒給老爺的殼子上藥,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門鈴聲。魏陽噌的一下就從凳子上竄了起來,飛奔過去拉開了房門,這次不是門衛、不是快遞,站在門口的,是那個他做夢都會夢到的人,一身風塵仆仆,還背著個大旅行包,就像剛剛下了火車的旅人。

魏陽咧開了嘴角:“齊哥,你回來了!”

看著面前喜形於色的年輕人,張修齊面上露出了個微小的笑容:“我回來了。”

“不走了?”

“不走了。”

一問一答,塵埃落定。

一只手慢悠悠的伸了出來,把人從屋外拉進了屋裏,包裹落地的聲音,門扉合攏的響動,還有微不可查的,親吻的粘膩碰觸。

被人伺候了一半就撂在了那裏,烏龜老爺氣哼哼的看了門口啃成一團的兩個人類,頭顱高傲的一昂,大搖大擺往陽臺爬去,那邊還有點剩下的蝦肉,它還等著加餐吃呢!

由於生氣,老爺爬走的動靜實在不算小,然而黏在一起的兩人誰都沒聽到。魏陽緊緊把人按在墻上,恨不得連肋骨都塞進對方的胸膛裏,雙手插入濃密的黑發中,舌尖已經叩進了齒關,沿著上頜掃過,熱切的舔舐著齒列,跟對方的軟舌糾纏。欲望來的如此猛烈,由不得他有半分停歇。

在他背後,一雙手緊緊箍在了腰上,牽動著的他身體繼續向前,讓本就嚴絲合縫的胯部更熱情的貼在一起,就算隔著幾層布料,魏陽也能感受到對方已經開始勃發的器物,鮮明的觸感讓他親吻的動作愈發用力。然而只是摩擦了幾下,還沒等進一步深入,那雙手猛然托起了他的腰臀,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裏。雙腳突然離地,魏陽吃驚的喘了口氣,想要抽出舌頭說點什麽,然而張修齊的嘴唇分毫不差的追了過來,把那些話全部堵在了嘴裏,隨著熱吻,他邁開了腳步,向著熟悉的臥室走去。

用腳踢開門,把人放在床上,再覆上去,所有動作加在一起也沒花多長時間,魏陽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,就失重似得落在了柔軟的床墊中,來自身上的力量沈重而炙熱,讓人血脈賁張,然而持續的親吻卻停了下來,濕熱的舌尖從口中滑出,沿著喉結輕輕往下,落在了鎖骨上方,用力吮吸,壓在胯間的摩擦也愈發粗暴起來。

魏陽只覺得呼吸一陣急促,低頭在對方的耳畔吐出口氣,挑逗似得說道:“白日宣淫哈?”

張修齊擡起頭,目光牢牢的鎖住了他,黑亮的眼眸中有著同樣沸騰的欲火和思慕,連封凍的冰山都為之融化,被這樣火辣辣的目光一盯,魏陽哪還能忍住,直接用嘴啃了上去。牙齒咬住了嘴唇,齒列磕碰,舌頭推擠,兩人的動作也趨向失序。身上的衣物並不很多,但是脫起來卻像是在進行一場搏鬥,當赤裸的胸膛貼在一起時,魏陽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,手指悄然下滑,想要插入腹間握住兩人同樣勃起的熱物。

然而一只手攔在了前面,攥住了那只意圖不軌的手掌,張修齊微微擡起身,繼續剛才的動作,順著咽喉一路往下,舔過赤裸的胸膛,吸吮硬挺的乳首,在光潔的皮膚上印下一個個發紅的印痕,那不太像是單純的發洩,而更像是某種探索,專註而熱情,尋找著需要撫慰的敏感地帶。

這滋味有點怪,像是被送上了祭壇,供人研究賞玩,但是同樣,這撩人的挑撥比剛剛來的更為催情,當舌尖沿著圓圓的肚臍舔過,手掌輕輕擡起大腿,在腿根處揉掐時,魏陽喘出了聲,用手指勾了勾對方微微發紅的耳垂,低聲說道:“齊哥,你這是看片觀摩過了?手法精進啊……”

調笑還未結束,搓揉腿根的手指已經往裏探了一步,卻不是握住硬到滴水的陰莖,而是輕輕推動睪丸,用力按在了下面的會陰處。一陣金星亂冒,魏陽的大腿猛地就繃緊了,腰腹向上彈動,卻被更大的力道壓回了原處,張修齊的面頰已經貼在了那挺立的硬物邊,被唾液潤濕的嘴唇只離那玩意不到半寸,卻沒有碰它,而是舔掉了股溝邊滑下的薄汗。

“不是片子,是道書。”沒有搭理那輕輕抽動的陰莖,張修齊半坐起了身,把自己置於魏陽的雙腿之間,一手繼續揉按著柔軟的會陰,另一只手則撐起魏陽的膝蓋,側頭在柔軟的膝窩旁輕輕一咬。

粗糙的手指,堅硬的齒列,柔軟的唇舌,以及在臀縫處輕輕磨蹭的熱物,魏陽雙眼都快燒起來了,要不是之前親身“確認”過兩次,他真要以為這人是個情場老手了,然而張修齊並不是。一個貨真價實的雛兒看道書都能看出這樣的本事?這忒麽也太奇才了……

然而不論腦海中再怎麽胡思亂想,眼前的景色,體內的情潮都足以燒融那所剩無幾的理智,魏陽掙紮伸出手,想要握住陰莖來點更為直接的刺激,卻被再次撥到了一邊。

張修齊用手輕輕在陰莖的端頭一抹,沾了一手濕滑,真正握住了那桿東西:“讓我來。”

他用的不是請求或詢問的語氣。

心臟砰砰跳的厲害,魏陽只覺得唇舌再次饑渴了起來,強烈的想要吻著什麽,含著什麽,他也沒有猶豫,直接撐起身,環住了對方的肩頭,再次吻了上去。親吻來的急切,似乎在爭奪彼此的津液,然而按在會陰上的手指卻輕輕滑下了一點,壓在了下方縮緊的褶皺上,魏陽悶哼了一聲,他沒料到這個,卻也沒怎麽掙紮,因為親吻他的人帶著同樣的渴求,而蹭在腿間的硬挺始終帶著灼人的熱度。

自己是他的第一,也是唯一,是僅有的那個會讓他去翻找道書,一點點學習房中術的人。這種獨占的感覺甚至超越了根深蒂固的男性自尊,超越了被壓倒、被侵入的恐懼,反而帶出一種醉人的饑渴。手指層層破開了穴口的軟肉,幾乎毫不猶豫的按在了前列腺上,魏陽撐著身體的手臂一軟,差點沒跌回床上。

“道書裏……還教了……這個?”深深喘了兩口氣,魏陽掙紮著想把話說囫圇了。

“我看了很多。還是,太緊了……”張修齊的聲音也開始有了些搖晃,“東西,在包裏。”

他的手放開了把握的陰莖,撐在身側的床墊上,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抽身去取東西回來。

然而魏陽卻好不容易喘勻了氣,輕笑一聲:“你那別是傳統配方吧?枕頭下裏也有……”

他才不承認自己做好了多周全的準備呢,然而張修齊根本沒有廢話,直接抽出手指,帶著掛在身上的人往前一探,摸出了一瓶拆了封的潤滑劑,啪的一聲彈開瓶蓋,小半瓶金黃色的液體順著股溝到了下去。

“我靠。”身體往上一彈,魏陽差點沖到了對方懷裏,“你也不等我躺平了……操……”

別說躺平了,兩根手指已經重新沖了進去,強硬的推開了緊縮的小穴。張修齊的手指談不上光滑,指尖的繭子帶出一種粗糲的感覺,怪異的要命,又漲的厲害,偏偏不偏不倚的再次擦過最敏感的那點。魏陽不由繃緊了腰身,覺得整個牙槽都酸的要命,恨不得咬住些什麽。

還沒等他適應,那兩根手指已經開始抽插起來,空出的拇指則重新按在了會陰上,兩廂交疊,快感簡直蜂擁而至,魏陽無法自控的晃動起了腰肢,不知是要逃開還是要迎上,攀在對方肩頭的手臂更用力的環緊,緊的幾乎要鎖死對方的呼吸。

然而只是幾下,張修齊就抽出了手指,緩緩把人壓在了床墊上,用手推開了兩側的膝窩,他輕喘了口氣:“書上說,後式更好些……但是我想看著你,陽陽……”

那把性感的嗓音簡直讓人滑成一灘水,還作弊一樣用上了小名,陰莖漲的都快爆炸了,失去撫慰的內壁也蔓延出癢意,魏陽低罵了一聲:“那就正面上……啊!”

沒有什麽緩沖,肉刃破開了軟肉,楔入了體內。那玩意可比手指粗多了,又長的要命,簡直就跟直接捅穿了腸子一樣,魏陽的聲音立刻變了調,帶出聲痛苦又焦灼的呻吟。

在他上方,張修齊閉了閉眼,額頭已經滲出汗水,他壓低了身體,輕輕吻著魏陽的肩頭,低聲說道:“陽陽,放松……”

“你也太……我操……先別動……”魏陽斷斷續續擠出些話,然而插在後穴的東西卻像更硬了一些似得,撐得他整個下半身都快麻痹了。

“我忍不住,太緊了。”說著,那人竟然輕輕直起了身,開始抽插起來,動作不是很快,也並不真的莽撞,更像在掙紮著試探著什麽。

看著對方微閉的雙眼,聽著他溢出的喘息,魏陽突然就垮在床上,不再跟那股讓他快要瘋狂的力道對抗。他家齊哥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雛兒,他太清楚處男都是個什麽德行,但是那人並沒有真正放縱自己,反而艱難的摩挲著,想要遵從那什麽道書上傳授的東西。帶著股讓人想要憐愛的認真。

他愛這樣的小天師,比自己曾經意為的,更加的深愛。

隨著穴口的放松,抽插立刻變得順暢起來,張修齊像是找到了某種節奏,也重新記起了敏感點的位置,只是調整了那麽一下,立刻就狠狠沖了過去。陰莖擦過了前列腺,帶出一陣灼人的火花,魏陽叫出了聲來。

“是這裏嗎?”張修齊微微撐起了身體,前後又入了兩下。

“輕……輕點……”魏陽只覺得腳趾都快抽起來了,剛剛軟下去一點的東西又重新恢覆了硬度,擠在兩人的腹肌之間。

這次張修齊也沒有聽話,只是頓了一下,立刻沖了起來。被刻意壓制的東西鋪天蓋地襲來,魏陽這次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,雙腿緊緊掛在對方腰上,肩胛聳起,背部都要懸空,兩人相連的地方,火辣辣的脹痛和讓人崩潰的強烈快感交疊反覆,每一下都能捅到恰到好處的地方。

因為姿勢問題,硬起的陰莖反而失去了摩擦的,只能掙紮著蹭過自己濕滑一片的胸腹,龜頭已經磨的發亮,馬眼翁張,帶著讓人發狂的射精沖動,可是還有什麽不夠,還缺些什麽……

在短促的呻吟聲中,魏陽掙紮著想要伸出手,去握緊那東西,然而跟前幾次一模一樣,張修齊阻止了他,把他的雙手釘在了身側,腰胯猛地一擡,狠狠插了進去。這一下顛簸讓魏陽叫了出來,然後是第二下、第三下,叫聲立刻就變了調,帶出喘不過氣的胸音,只是十來下,魏陽就覺得胯下一緊,陰莖彈動,類似失禁的感覺劃過尾椎,沒有任何碰觸,他射了出來。

一切來的讓人難以招架,心跳的太快,讓他耳畔都是嗡嗡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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